Platonic Kill

Too late to tell.

Lost and Found

  鐵路沿線小鎮的人們在一百哩外便可以聽到火車汽笛鳴聲,車頭在藍天中拖曳過一道黑色軌跡,煙囪口湧出岩漿般濃稠的煤煙。附近的孩子撒著腳丫追逐列車,男孩的雙手圈在口邊大聲疾呼,或是奮力揮舞擺動,女孩在身後追趕,在風中凌亂地牽起兩根細細的辮子。坐在車廂裡頭的年輕人朝他們舉手致意,一頂歪斜的軍帽蓋在他的頭上,墨綠色的陸軍制服揭示了他的身份。他與他的同袍們坐在一起,茫然的神情掛在同一批人臉上。也許他在家鄉也有年齡尚小的弟妹,女孩讓他想起總愛賴在他腿上的小妹妹,他甚至擅於替她梳各式各樣的髮辮,沒有架子的陪她玩耍。列車行徑速度很快,孩子們的身影縮小成兩個黑點,最終隱沒在原野的邊際。

  士兵挪回視線,不再留戀的讓景色擦過車窗。列車長從駕駛車廂出來提醒他們就快要到達紐澤西,穿著相同的軍人們開始從行李架上順下不多的包袱,那些人大多看起來和他一般年紀,但其中也有看起來更小、或者年紀更長的。前排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年令他想起他病殃殃的金髮男孩,離開之前他們有過爭吵,那雙手該揮灑畫筆而不是端起步槍。

  他走過去在那個削瘦的背上重拍一下,提醒他這會兒他們還在紐澤西,既尚未飄洋過海,也還未準備好被殺。少年沖著他露出虛弱的笑容,並在他們步入營區時亦步亦趨跟隨在後。

  幾周的訓練後他們被送往歐洲,士兵沒有再見過那名少年,他也許會死,死在敵軍的子彈下、砲火的攻擊下,他們都有可能會死。

  107師步兵團的阿札諾作戰印象是一包味道永不改變的C口糧,拆開食品包裝,B單元內含巧克力、三塊餅乾、壓縮糖和一小罐即溶咖啡,如同拆解的槍支一件件陳列。然而士兵並不是一開始就知道該怎麼將步槍上膛擊發,也並非初嚐口糧便能甘之如飴,起初吃到那塊據說加了維他命的壓縮糖,與潮濕壁櫥可以比擬的糟糕味道讓Bucky Barnes差點吐了出來。他瞟了一眼暗笑的Dum Dum Dugan,不合時宜的棕色圓禮帽扣在腦門上,藏在翹鬍子底下的笑容不知道正在對身旁的Jim Morita傳遞什麼。

  但無論那是些什麼,Bucky都不會對流言蜚語有興趣。他將Dugan扔給他的M1加蘭德步槍八發漏夾拍入機匣,目光在那對褐色眼睛上鎖定數秒才把步槍繫上揹帶甩到身後。Morita開始稱他為初生之犢,並且說他希望Bucky能在戰場上活久一點。無論原因為何,他聽得出這是個忠告。

  那天日落前Bucky開槍射殺了七、八個九頭蛇士兵,激升的腎上腺素讓他挨到散兵坑壁時仍在不停顫慄,一雙滿是汙泥的靴子出現在視線中,抬眼便見到Dugan端著冒煙的鋼杯湊到坑邊,為他遞上一杯熱騰騰的即溶咖啡。

  「小子,還不賴啊!」Dugan的一張大嘴咧得老開,Bucky含了一口咖啡,鋼杯在手中揚了揚,Dugan意會地接過來灌幾口後用力攬著他的肩。

  吞下那塊糖與第一次扣下扳機殺人胃部作噁的感受不謀而合,Bucky以舌尖刮搔苦澀的口腔內壁,雪中送炭的廉價咖啡至少讓他停下顫抖。

  幾日以後他開始下意識咀嚼僅供維繫生命的C口糧,令人生膩的罐頭與乾糧聊勝於無,他將臉上的污泥一把抹在嘴邊,一條腿跨在散兵坑壁好在上頭放平槍身以便清理。Bucky將軍靴鞋帶鬆開一些,他們不允許脫下鞋子,甚至被要求穿著鞋睡覺。中士非常明白他該關注的是十字準心中的目標,不是槍下亡魂,不是長期穿著軍靴可能引發的病變。

  軍醫在腳上灑上粉末時這麼告訴他,人要是不能改變現況,那麼能作的就是去適應它。

  「沒有一塊自由的土地樂見戰爭爆發,難道我們正在做的,不正是為了改變?」

  軍醫的視線從他自己認為不那麼嚴重的患部移開,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,「你這樣的人報到時我見多了,大兵。但很少人能堅持,我的傷患裡是有些人缺了胳膊沒了腿,但也有些並不只是生理上的疾病,這場戰爭侵蝕他們的靈魂,身為人的部分正在一點一點失去。」

  「我是志願役,長官。但這並非代表我有多勇敢。」Bucky露出的笑容隨即遭到摁下隱沒在嘴角,這讓他發現他其實與一個人有多麼相像,那個真正足以與勇氣匹配的布魯克林小伙子現在不知道身在何方,是軍需工廠、某條巷子裡,或是仍在偽造身分嘗試從軍。這些他都不得而知。

  「足夠英勇了,中士。」軍醫扔給他一雙乾淨的襪子,揹起白底紅十字的醫療包,將散兵坑留給挖鑿它的士兵。

  太陽完全沒入地平線後遭受伏擊的大喊傳遍了戰地,Bucky扔下口糧抓起步槍,這是對107師成為俘虜前的最後一餐,然而對此他們尚一無所知。

  Chester Phillips的軍隊在阿札諾村一役終告潰敗,九頭蛇的外骨骼士兵挾帶著北歐神祇的魔法,或者因人性而生的科學,無論John Schmidt如何宣稱他的武器,這名崛起於長刀之夜的陰謀家已不再藉著納粹元首的名義,而成功地讓全世界見證到他的瘋狂。參與這場戰役的107師步兵團中只有五十人成功撤退,他們在返回駐紮處後遇見那個日後宣誓跟隨的美國黃金男孩,在這位年輕人真正閃耀如同盾牌上的光芒前,嗤之以鼻地以西紅柿砸上舞台作為招呼。

  Steve Rogers無法在心裡苛責任何人,如果他自認是一名士兵,他真正該立足的地方只有戰場,而不是馬戲團猴子表演的單車上。

  在遇見Peggy Carter前,美國隊長的生命當中有兩個最重要的人,意志堅定的母親,還有摯友Barnes中士。他們在弱不禁風的軀殼下看穿它的本質,蟄伏、騷動不安的靈魂久待破繭。他一向比相信自己更信任Bucky,他看著巡迴海報中的自己,帶上飛著白色翅膀的帽子走上舞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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